輕手輕腳的打開了門，齊夙循著那黑影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，只見那黑影速度很快，幾個起落便已跑到了村落外。

齊夙還未上前，便見許昭昭自一處追了過來，她的輕功還算不錯，便是被甩出甚遠，也沒跟丟。

看著兩人離開，齊夙有些擔心許昭昭便追了上去，然而等他看清楚兩人所在後，卻有些驚訝。

只見許昭昭站在那黑衣人身邊，仰著頭朝那人說著什麽，那人自懷裏取出什麽遞給她，許昭昭收了東西後目送那人離開，還揮了揮手。

漠北的夜風有些呼嘯，那人的黑色鬥篷被高高揚起，幾縷發絲從帽檐下鉆了出來，如同黑色的靈蛇飛舞於空中。

“這個人……是林追笑……”

許昭昭揮手後便轉身離開，同時不忘警惕的看了四周，齊夙看她離開，心中不免狐疑。

正想離開時卻看見林追笑朝一處走去，那處有一節半人高的泥墻，一白衣人忽而自那斷墻後出現，走向了正停住的林追笑。

遠遠的齊夙都能看見那白衣人臉上的笑，那人與林追笑身量相仿，只見他笑吟吟的走向林追笑，擡手攬住林追笑的肩。

齊夙見此著實驚訝到了，這林追笑在傳言中恐怖如斯，無人敢近其身。不光是他那滿身的毒，還因他喜怒無常的脾氣。

那白衣人攬住他湊近些耳語幾句，齊夙便看見林追笑轉了頭，他看向了這處。

齊夙在他轉頭時便躲了起來，但不知為什麽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皮發麻，周圍緩緩傳來細小的沙沙聲，且越來越近，越來越清晰，齊夙看過去時只見幾條黑色的蛇竟然朝著他過來。

顯然他這是被發現了，但相距甚遠，那白衣人究竟是如何發現他的。

齊夙拼住呼吸，緊張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黑蛇，心算著從林追笑手裏逃脫的可能性有多少。

正想著，蛇群突然散開，四下游走，正準備起身的齊夙卻聽見身後傳來一男子略帶困倦的聲音：“追笑啊，你嚇到予安了……”

齊夙猛然站起來轉過去看著身後，只見原先在遠處的兩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，但更讓齊夙驚訝的是，這白衣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。

林追笑淡淡掃了他一眼，將鬥篷的帽子拉了下來，這清冷俊逸的面容如罩寒霜，眉頭微顰教人難以琢磨其心思。

心中有惑，齊夙開口問道：“閣下是曲懷觴？”

“是我！”曲懷觴揚起笑臉，端的是一派溫潤如玉卻又有些風流肆意的氣質，同樣教人猜不透。

“閣下剛才叫我什麽？”這曲懷觴似乎沒有惡意，齊夙決定一解心中疑惑。

曲懷觴眨了眨眼，道：“予安啊，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
“這個名字……”齊夙有些猶豫，因為這個名字極少有人知道。

曲懷觴見他如此，拍了拍他的肩道：“二十年前，我流落南疆時，曾得一女子相救，那女子懷裏抱著一個約摸三歲的孩子，那孩子就叫予安，取之予世長安之意。”

齊夙當即追問道：“你認識我娘？”

曲懷觴道：“僅見過一次。”

聞言齊夙微微嘆息，而後道：“那兩位為何要跟蹤我們？”

曲懷觴看了看林追笑，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，而後安撫道：“好好好，他多想了行了吧！”

齊夙聽許昭昭說過曲懷觴能夠讀懂林追笑的心思，今日親眼目睹也多少有些驚愕，見齊夙如此，曲懷觴解釋道：“我們只是在漠北有些事要做，如今該離開了。另外我們得到了一封信，想必對你先前所遭遇的一切有所幫助。”

齊夙道：“關於殺閣的？”

“是的。”曲懷觴點點頭，道：“對了，漠北王城新然過兩日要舉行神女祭，你們可是要前往哪裏？”

“神女祭？！”驚訝於曲懷觴的事事皆知，也驚訝於這神女祭，不是說神女成為禁忌了嗎，這一祭祀又是何意？

許是看出他的迷惑，曲懷觴接著道：“方才昭昭問起，我猜想你們如此匆忙應該也是奔著神女祭去的，此神女祭涉及漠北內鬥，你們行事還需小心。”

齊夙擡手朝兩人行禮，道了聲：“多謝。”眼下兩人如同沒頭蒼蠅一般，本來還心中擔憂，得曲懷觴此言解惑行事倒是方便了許多。

曲懷觴的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些許笑意，見齊夙如此便再次道：“我們也只是舉手之勞，細細說來出力的只有追笑一人。”

被他提起的林追笑微微點頭，伸手拉上鬥篷的帽子，曲懷觴見狀扭頭與林追笑說道：“我也有些困乏了，把事情交代完我們就趕去最近的地方歇上兩天，可好？”

林追笑不開口只是點點頭，曲懷觴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說著，雖有些好笑，但從林追笑的舉動來看，他絕對不是瞎蒙的。

與林追笑說完，他便朝齊夙開了口：“有件事需要勞煩予安，我的行蹤莫要與昭昭說起，否則你便治不住她了。”

齊夙點點頭，報之一笑，而後側身讓出去路給兩人。

“予安。”齊夙本是目送兩人離開，卻聽準備離開的曲懷觴突然開口：“倘若你娘還活著，不會想看到你現在這樣。”

“我……知道了。”道理齊夙不是不明白，但當年發生的事絕對不能忘！

兩人很快消失在夜色裏，如非空氣中還有林追笑身上的蓮香味兒，齊夙都覺得他今日又做夢了。

予安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念出來了，莫名的有些懷念。

翌日

許昭昭就是活生生的日晷，她一起來齊夙便知道現下是何時辰，整理一番後便再次上了路，只不過這一次，他們有了方向。

看著直奔北方而去的齊夙，許昭昭疑惑道：“齊夙！跑那麽快做什麽？你知道往哪兒找嗎？”

齊夙頭也不回道：“你不是知道嗎？”

“哎！你昨夜發現我了？”她驚奇不已，追問道：“那你也看見林追笑了？”

齊夙道：“他給你什麽了？”

許昭昭道：“兩封信！一封說了漠北正在舉行神女祭，另一封我沒看要給你嗎？”

“先收著吧，對了！沒想到你還認識字呢？”許昭昭的神情頗有些郁悶，因此齊夙出聲調侃她。

許昭昭當即被氣的腮幫子一鼓，不滿道：“不會寫不能說不識字！”

似乎說的有些道理，齊夙轉回頭輕笑一聲，沒再去問，許昭昭追上他，道：“你說，緋雪抓走瀾滄她們會不會就是用來祭祀的？”

齊夙聞言眉頭擰在了一起，這兩件事看似出自一處，但奇怪就奇怪在緋雪她們是信奉神女的信徒，而神女在漠北已經成為了禁忌，這兩方怎麽也不可能同一謀算。

“有些說不通，只能到時候再看。”無論從何種理由來看，這神女祭都有些說不通。

依瀾滄所言，現任漠北王被神女詛咒形如魍魎，而這個詛咒實現了後神女才成為禁忌，按說這漠北王應是恨這神女的，為何會舉行神女祭呢？

再次看向許昭昭時，她正想著什麽，正想問她就看見她轉過來頭，道：“我想起來瀾滄說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相信緋雪的鬼話，那像我這樣的人會不會不只一個？”

如若不是她此時神情嚴肅齊夙都要笑出聲來，這瀾滄損她她還記下了，不過，這話倒是提醒了齊夙，緋雪她是會騙人的。

兩人日夜兼程終於趕在了神女祭當日進了漠北的國都新然城，但一進城便被城中的景象所吸引。

齊夙沒有到過漠北，只是聽朝中之人提起過，但親眼看到王城時，他還是驚訝不已，因為這漠北王城與廣陵大同小異。

寬闊的街道，林立的商鋪，除去裝飾不大相同外，這裏與廣陵近乎相同。

城中的人打扮倒是與大齊不同，這些人緊束袖口褲腳，衣裳卻寬大的很，如同一個紮了口的大口袋纏在胳膊腿上，腰間系著五彩繩編織成的腰帶，上面掛著數顆銀鈴鐺，隨人行走而鈴鈴作響。

這些人鼻翼兩側塗抹著一指寬的白色紋路，一直延伸到眼下，許昭昭湊近了悄悄從人家臉上揩了些，撚在手裏道：“滑溜溜的，不知道是什麽。”

城中的人這裝扮想必是為了神女祭，如此陣勢想必與漠北王脫不了幹系。

兩人的打扮在街上有些顯眼，因此不時有人朝這邊指指點點，未免太過引人註目，齊夙拉著許昭昭往人群較少處走去。

正走著，路上卻突然出現一人，那人出現後朝齊夙行了禮，伸手抹掉臉上的白粉，道：“齊知縣！”

“錢掌櫃！”最先認出他的人是許昭昭，只見許昭昭圍著他轉了一圈，驚訝道：“錢掌櫃，原來你也是漠北人啊！”

錢掌櫃呵呵笑了兩聲，道：“許姑娘誤會了，我這打扮是因為王城今日的神女祭，今日城中下了命令非漠北人不得入王城，我也是沒辦法。”

“怪不得城中的人盯著我們看，原來是因為這個。”許昭昭拍了拍手，左右看了看，徑直拉著齊夙往一處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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